SANYU
法國 私人收藏
常玉

藍菊與玻璃瓶

細節
油彩 纖維板
1940年代作
簽名:玉 Sanyu
來源
現藏者家屬於1960年代中直接購自藝術家本人
出版
2001年《常玉油畫全集》衣淑凡編著 國巨基金會及大未來藝術 台北 台灣 (圖版,第111圖,第221頁) 2001年《鄉關何處:常玉的繪畫藝術》國立歷史博物館 台北 台灣﹙圖版,第120頁) 2011年《常玉油畫全集—第二冊》衣淑凡編著 財團法人立青文教基金會出版 台北 台灣 (圖版,第111圖,第128頁)

拍品專文

常玉 - 中國現代藝術的完美典範 中國現代藝術百年進程,常玉和趙無極分別代表戰前及戰後兩個時期的探索成就。常玉活躍於20世紀前半期,其時中國藝術正歷經西潮東漸、中西交流的時代大潮。常玉以創作表達了一個突破性的觀點——中國傳統藝術與西方現代藝術有著類同的精神底蘊和藝術追求,結合兩者,能開發出一種東西融合的完美範例及創新藝術方向。常玉畢生最珍愛、最專注的「瓶花」系列便正是這種觀點的實踐。他一方面以傳統文人的花卉靜物、詩歌意境、白描線條、工藝紋飾等為創作的根本,完整地呈現中國傳統藝術的表現形式、中國文人的生活情境及精神理想;另一方面,他又以花卉的具象造型、枝椏的交錯變化,探討色彩、線條的表現力及抽象性,與1920年代以畢加索為首的巴黎畫派或是1950年代紐約畫派的色彩表現主義進行對話和呼應。他跨越、涵蘊了不同的藝術源流,以西方色彩革新、豐富了傳統花卉畫,又反過來以東方靜物題材深入淺出、平易近人地詮釋了西方藝術的形式追求,同時把中國傳統藝術的表現主義特質放大、強調,帶到了現代的情境,建立他獨特的美學體系。作品因此具備不同的觀賞角度,能同時面對東方與西方,涵接傳統與現代,遂奠定了東西融合的完美理想。 珍罕私人收藏 《藍菊與玻璃瓶》(Lot 2011)由歐洲私人藏家及其家族所收藏。該藏家的幾位家族成員本身亦是藝術收藏者,和常玉是好朋友,彼此保持相當深厚和親密的友誼,特別是在1960年代常玉生命的最後幾年間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。據他們憶述,他們週末時還會和常玉一起相聚,到野外採草莓及欣賞網球比賽。常玉也經常前往他們的家,在他們的客廳裡打他所發明的「乓乓網球」。常玉生病了,也還是得到他們的照顧,替他安排醫療和生活起居。該藏家更於1965年12月借出他們的住宅為常玉舉辦個人展覽,替常玉印製展覽之邀請函(圖1)。是次展覽也成為常玉在生時最後一次展覽。該展覽參加者眾,還包括當時在巴黎的中國藝術家趙無極、朱德群、潘玉良及席德進等人,據席德進所記載,潘玉良在展覽中,曾對常玉的作品讚美道︰「常玉的畫,一直在隨著時代演變、在進步,真是難得。」 。《藍菊與與玻璃瓶》便是是次展覽的重要作品之一(圖2)。此作品自展覽後,一直成為藏家的家族收藏,經歷了三代,更陪伴了家族年輕一輩成長,盛載了深厚的家族感情和收藏故事,首次於市場曝光。作品見證常玉與身邊友人一段彌足珍貴的友誼,同時為我們了解常玉晚年人生歷程、藝術成就提供最直接、第一手的資料。 中國書畫藝術的神韻 《藍菊與玻璃瓶》充滿中國書畫藝術的神韻。畫面形式採用了立軸條幅的比例,以瘦長高身的玻璃瓶取代常見的青花盆,自然帶動觀賞點至畫面上方。構圖佈局又脫胎自倪瓚山水畫如《漁莊秋霽》(圖3) 「一河二岸」的佈局,在靜物畫類中建構中國山水畫的空間關係,重新詮釋了傳統花卉畫類,成就了他個人的獨特藝術風格。玻璃瓶採的是極簡主義的畫法,完全摒除花瓶的表面色塊,僅僅勾勒其輪廓線,以創作原則來說,是「減法」、「不畫之畫」、「以虛寫實」來呈現物象。這種表達概念是東方式的,展示如東方石刻拓印的古樸感和空靈意境,也同時是傳承自中國白描的表達方式,如顧愷之的仕女畫就有這種筆法。龎薰琹(1906-1985)憶述1927年間與常玉在巴黎畫室畫畫,留意到他是「用毛筆畫速寫」,說明常玉早在1920年代中期已有了轉化中國線條元素來造型的創作概念。從《藍菊與玻璃瓶》作品所見,玻璃瓶空靈透明,仿如虛白似的,浮現於一大片色彩之中,展現奇特的視覺穿透感,觀賞者的視線彷彿能穿透靜物,看到粉色調的不同層次,甚至深入到背景無限廣闊的色彩空間。這種審美體驗可以說是由「形」過渡到「線」再達致於「色」,以獨特的線條形態來加強色彩的表現力、引導觀賞者深入色彩空間。 作品把觀賞點鎖定在線條的表現力。以深藍、厚密的實色油彩,勾勒枝椏交錯的線條形態,具備中國書法的挺拔筆勢及圓融流轉的線條韻味,以書法、文字結構來模擬花葉繁密富麗的形態,一如中國書畫同源的美學傳統。常玉的線條在造形功能以外,同時具備建構空間、結構布局的力量。深淺幻變的幽藍線條在畫面中段架構網狀結構,主幹線條又延伸出變化的線條,擴散出枝梗和葉塊,交相穿插,互相牽引。枝葉間呈現出方整的、菱形的、渾圓的、狹長的色塊,似乎把粉色背景切割、劃分為多重空間,展現一種繁密瑰麗、複雜多變的視覺圖式,在線性轉折的韻律與空間交錯的節奏中,創造了空間變化、時間流轉的抽象聯想。交錯的線條紋理,彷是中國青花瓷、漆器紋飾等傳統藝術的轉化和變奏,更增作品的中國風韻。 常玉的西方現代主義思維 《藍菊與玻璃瓶》從線條、構圖、主題及意境都是中國式的,以東方美學為根源,但其空間構成與色彩,又同時蘊藏了西方現代主義的思維。《藍菊與玻璃瓶》的空間配置就和蒙德里安所歸納的構成主義原理相暗合。以蒙德里安為代表的西方畫家,曾有一系列理論探討線條、空間的藝術表現能力,認為色彩、線條都有獨立的象徵意義、呈現精神意象,如垂直線是空間、發展、力量;水平線是時間、延展、沉思。《藍菊與玻璃瓶》以瓶花作為畫面的垂直主軸,再輔以紅色的書案作為畫面水平主軸。瓶花、其枝葉和向上生長的蓓蕾,表現一種空間上揚和生機動力。常玉巧妙地把垂直線條的象徵含義以感性、具象、形象化的靜物造形呈現出來。同樣情況,蒙特里安的水平線,在常玉筆下,轉化為生活情境中的平常事物 –– 紅色書案。書案把視覺的中心及廣度向左右、乃至畫面以外的想像空間延展開去,使畫面的抽象性與色彩張力無盡延伸。常玉的靜物主題,詩意場景下隱藏有現代主義所追尋的形式及抽象美感 在東方的審美概念來說,常玉的作品更為可愛可親,他與西方藝術家有相同的抽象、表現主義追求,但他的探索是結合了靜物的主題。如把常玉的《藍菊與玻璃瓶》與亞歷山大.考爾德的雕塑作品(圖x)比較,兩者同樣以線條的延展表現一種時間的流動感、創造空間的聯想,但常玉的抽象仍以靜物花卉作為表達的載體,考爾德剛表現出西方的純粹極致,完全脫離描述、故事、造形、敘述性,轉為純以色彩、線條來表達情感。蒙德里安和康丁斯基的創作歷程正好是依循這一發展原則︰由具象、半具象、抽象、再到純粹的色彩和空間。直到1950年代,克萊茵更以整個畫面的藍色色調來表達一種情緒氣氛,可說是西方現代色彩藝術的簡約極致。常玉在呈現線條、色彩的抽象美感之外,沒有落入一種呆板、枯燥、過於理論、思辯化的窠臼,又進而引領我們回歸到中國文人畫的故事性主題及文化情境,從容遊轉於西方色彩藝術和中國文人書畫這兩種不同的藝術體系中,成為兩者之間的連接點,成就藝術上一種大境界、大開拓,為後來幾代的中國現代藝術家奠定了一種完美範例及藝術高度。 藝術審美與生命境界 《紅樓夢》菊花詩 - 對菊 別圃移來貴比金,一絲淺淡一叢深。蕭疏籬畔科頭坐,清冷香中抱膝吟。 數去更無君傲世,看來惟有我知音!秋光荏苒休辜負,相對原宜惜寸陰。 作品描繪菊花,應對的不再是外在的客觀世界,而是以平面色彩傳達了藝術家的情感思緒和生命理想。枝葉的繁密、蜿蜒上升,菊花花蕾的挺拔傲然,傳達的是菊花的珍貴特質,於萬木蕭疏、群芳凋零之時,仍能傲然盛放。在中國詩詞文學裡,「菊花」一直是仁人君人自許的精神象徵。常玉透過獨特線條形態突出菊花的這種特質及象徵含義,寄託了他對生命的喜愛與感懷。幽藍色彩之高度純淨清明,使人思想上進入安閒靜逸、瀟散沖淡之境。再由菊花之生趣盎然,而體悟天道四時之生生不息、悠然自得的生命感情。這是由小見大,從一花一草,品味出當下即是的生命洞見和哲理體會,是中國審美方式的最高境界。靜物的題材,在常玉的演繹和表現下,延生有豐富的文化涵蘊,包括了藝術形象、文化隱喻、色彩美感、生活情韻及人生理想,把中國文化中藝術審美與生命境界的緊密關係完整地呈現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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